社畜一枚,不写文了,老文不删,请随便看看。

8059/夏日长情

山狱   ooc有

灵感来自《Call Me By Your Name》




阅读前请注意:

1、本章字数1w左右

2、没有黑手党设定,私设一大堆

3、普通人谈恋爱的文艺片

4、59妈妈存活






  • Part One:海洋眼

 




      

      “你好!”那字眼,那声音,那态度。*

       狱寺隼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意大利语说得这样蹩脚,就算是初学者也不会说得如此难堪。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准备着食物,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所以在门铃响起的时候狱寺隼人被派去开门。

       这是狱寺隼人关于山本武的第一个记忆,至今言犹在耳。你好!

       他不想给门外的人笑脸,更不会替他打点行李。他没有说话,在打开门听到那句语调奇怪的问候时,门外人的笑容就同屋外夏日灿烂的阳光一起闯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出了道,让对方能自己把行李提到屋内。进屋后,狱寺隼人才粗略的打量了一下他,刺棱棱的黑色短发,皮肤偏向健康的小麦肤色,琥珀色的瞳孔,典型的亚洲人面孔。还有他嘴角略微上扬的弧度,狱寺隼人觉得奇怪,他到底在为什么开心。

     “你好,我叫山本武。”山本武伸出手来,眼睛看着狱寺,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

       原来是日本人,狱寺也伸出手,握住了对方温暖的掌心,“你好,我是狱寺隼人,你的意大利语还有待提高。”一口流利的日语让山本武愣了愣神,笑容僵住两秒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笑脸。他松开狱寺的手,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原来是这样,我和出租车司机比划了半天,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

       太阳逐渐爬高,温度也渐渐上升,狱寺隼人下意识用指甲扣了扣自己的掌心,山本武的手心稍微有点太烫了些。

     “那我以后的意大利语就要拜托狱寺了!”山本武双手合十,表情诚恳。

     “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啊笨蛋!”从狱寺隼人的话里很容易就读出了愤怒。

 

       山本武很少被人叫做笨蛋,他并不笨,虽然在成绩上可能会欠缺一些,但在其他方面……也不至于用笨蛋来形容吧。或许同年级的女同学有这样形容他的,不过也是在背后和好朋友一起悄悄的议论,被这样劈头盖脸的送来笨蛋两个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至于他用来换取“笨蛋”这个称呼的蹩脚问候语确实是他在飞机上向一对老夫妇现学的,可能意大利人在不同的地方也会有口音的区别,就像他一些同学的关西腔,一定是这样狱寺隼人才会嫌弃他的意大利语不够标准。对于这个称呼山本武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觉得新认识的这个欧洲男孩咋咋呼呼的很有意思,狱寺隼人拥有着漂亮的皮囊,脾气却像随时会被点燃的炸药。

     “隼人,不可以这样对客人讲话哦。”狱寺的母亲掀开厨房外的纱帘,洁白纤细的双手往腰上系着的白色围裙上擦了擦,她穿着浅黄色的长裙,温柔得很有风情,狱寺隼人和他母亲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一周前急急忙忙叫我从伯明翰飞回来就是为了接待这小子?”

       突然转变的意大利语让山本武措手不及,他听不懂意大利语,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狱寺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从他开门后一直皱着的眉头就可以看出,这座房子的小主人并不是很欢迎自己的到来。

       甚至可以说狱寺隼人有点讨厌自己,山本武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件事我已经和你谈过了,你先带阿武去楼上的房间,他睡你隔壁那间。”狱寺的母亲同样用意大利语回答,表情严肃,山本武被夹在中间摸不着头脑。平常像这种情况他总能打圆场,现在却因为语言不和的问题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还觉得尴尬。

     “那间房间……”

     “就这样吧,他坐了一宿飞机,让他好好休息。床单我已经换过了,安顿好下来吃饭。”说完她又转身进了厨房,看着山本武已经把行李拿在了手上,狱寺极不情愿的带着他踩上了吱呀吱呀的木质楼梯来到了二楼。

       别墅看起来很有年头,楼梯中间被踩得发黑,靠墙的边角还能看出来以前涂刷过的枣红色油漆,墙上的壁纸也略显斑驳,一两块霉斑落下的痕迹还有一大片水渍。虽然老旧却被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女主人花了很大的心思。墙上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油画,脏兮兮很有年代感,好似摆在博物馆里的古董。角落的橱柜里摆放着奇怪的物件,山本武看到了一个水怪的摆件,像陶瓷制品,还没等他确定就被狱寺带到了房间里。

       房间宽敞明亮,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张大床,一个书柜,还有一个书桌。阳台的门开着,垂下的薄纱随风摆起,从阳台可以看到别墅的后花园。隔壁房间的阳台离得很近,要是自己愿意完全可以从这边翻过去,山本武想着,就是不知道隔壁住着的是谁。

     “我住隔壁,有需要可以找我,”狱寺指了指他们之间隔着的那堵墙壁,随后弯下腰,在床下捏出一只猫咪,“这家伙是瓜,你霸占了它的房间。”猫咪不耐烦的叫出了声,舞着爪子挣脱了狱寺的束缚,迈着小步子翘着尾巴毫不在乎的走出了房间。

     “你先整理,饭好了叫你。”

       谢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关门声堵在了胸口。

       山本武没养过猫,初来意大利第一天就和猫争夺地盘,不太好对付。

       草草吃了东西后山本武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新换上的床单上有浅浅的薰衣草香,还有阳光晒过后留下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很好闻。碍于时差和长途旅行的疲惫,窗外西西里岛的夏日渐渐变得模糊,只有微风一阵一阵的把属于夏天的香气送进来,混入山本武的鼻尖。他的脑海里沉沉的,浮现出来的是狱寺隼人的眼睛。

       那双眼眸,像透过阳光的绿色海玻璃,透彻明亮,一见倾心。

 

       醒来时听见的蝉鸣声让山本武在迷糊中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日本还是意大利,直到从楼下后花园里传过来的吵闹声才发现自己身处异国他乡。山本武翻了个身,他睡觉时忘记把窗帘拉上了,下午的太阳正烈,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下午四点,有几条老爹发过来的简讯。坐起来,赤脚踩在了冰凉的瓷砖地上,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再回到床边坐下,水珠顺着下颚线滴落在地板上。这才给自己的亲爹回了消息,随后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先是到书柜前看了看里面摆放整齐的书本,无一例外全是意大利文,自讨没趣后他又坐在书桌前,打开一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支精致的钢笔和一小叠信纸,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文件。文件上落款着某个人的签名,字迹潦草,山本武只能稍微辨认出后面几个字母。

     “B…Bi…Bianchi…”这是山本武蹩脚的意大利语最后的倔强。

       可他记得狱寺的母亲,拉薇娜女士的姓氏并不是这个。

       书桌上还摆着半瓶墨水,这样一来大概能给父亲寄几封信和异国风景的明信片。把东西放回原处后,楼下的花园里发出惊天的哭喊,山本武走到阳台发现是楼下的一个小孩在哭泣,狱寺隼人在一旁抱着双臂,任由小孩哭闹。拉薇娜从屋内走出来抱起了黑头发自然卷的小孩,嘴上哄着手里还给他抹眼泪,“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把他惹哭,然后又把他丢在一边。”

     “是他自己要哭,玩不过就哭,而且是他先招惹我的,”狱寺隼人皱起眉头,无奈的搓了搓头发,“我也没有把他丢在一边,是老妈你出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管他。”

     “哇——狱寺是大骗子,他说要给我吃糖!”哭声又提高了一个分贝。

     “你别得寸进尺啊!”

       很容易想到一开始的争论声来自狱寺隼人和小孩,结局是他把小朋友弄哭了。小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居然还能和这么小的孩子起争执,怪幼稚的。山本武想着,双手撑在阳台的护栏上笑了起来。

     “阿武,你醒了?要不要下来喝杯果汁?”拉薇娜银白色的长卷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给她整个人笼罩上了一层柔光,怀里抱着的孩子也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蓝波大人要喝葡萄汁……”

       拉薇娜笑着答应,抱着蓝波走进屋里。山本武向狱寺隼人招招手,对方懒得搭理他,抬眼看了一眼就走开了。穿上拖鞋,打开房门,门边卷缩着一团黄色的毛绒生物,听到响动后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山本武蹲下来想要摸摸它,却被瓜完美忽视,敏捷的躲过了山本武伸过来的手,走到床腿边又趴下卷成了一团,露出舒服的呼噜声。

 

 

       大约在一周以前,狱寺隼人还在英国伯明翰苦恼着要找一份怎样的工作以维持他暂时不用去睡公园长椅的现况。就在他无法上交房租的那一天,久违的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家里有客人要来,希望他能回家住一段时间。正看房东的臭脸不爽,狱寺隼人答应后摆出了更恶劣的态度,把积蓄已久的坏情绪全部拿出来和房东吵了一架后痛痛快快的坐上了飞往意大利的飞机,并且把伯明翰从他的好印象城市中划了出去。

       每年夏天,乡野间的别墅都会迎来住客,大多都是因为他母亲的音乐造诣前来拜访的,有的是母亲的学生,有的是她的朋友们。通常情况下她可以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就如同她弹奏乐章时那般从容轻快,所以狱寺隼人不太能理解这次母亲把他叫回来的目的何在。邻里间的关系很好,只要他们愿意,可以随时来他家喝一杯清凉的夏日饮品、使用他家的网球场,还有那个小小的游泳池。

       正是因为这样,蓝波才有机会在他家窜来窜去总是惹他生气。可是他的母亲脾性好,不但包容,还在慢慢教他学习日语和乐理基础,虽然蓝波表现出来的仅仅对吃和游戏感兴趣。

       对于山本武是何种来头,狱寺隼人摸不清楚,估计和其他房客不太一样,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狱寺隼人问过自己的母亲,她只是说是朋友的孩子,年纪和狱寺相仿,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如此看来,山本武不是为了音乐而来,否则母亲不会把他推给自己。在第一次见到山本武的时候他就感到奇怪,房客虽然来自五湖四海,可是亚洲面孔实在少见,更何况在他的印象里拥有二分之一日本血统的母亲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去过日本。

       所以,这是哪来的朋友?

       手里的银勺在杯子里不停的翻搅着,冰沙逐渐从颗粒状变得粘稠,狱寺隼人想着这个夏天可疑房客出了神。

     “狱寺,狱寺,你的冰沙融化了。”

       罪魁祸首好心提醒,狱寺隼人才回过神来,把勺子拿出来,喝了口融化一半的葡萄口味冰沙,嘴里细细嚼着红豆和花生碎。山本武的眼神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这点狱寺隼人感觉到了,咽下最后一口,对上了山本武的视线,对方很快将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让人火大的住客。

       拉薇娜把三只玻璃杯收进厨房,吃饱喝足后的蓝波也停止了哭闹,眨巴着一双微微泛红的大眼睛,“时间不早了,隼人把蓝波送回家吧。”拉薇娜在厨房里说。

     “蓝波大人才不要他送!我要自己回去!”

     “蠢牛口气倒是不小,上次是谁过马路被吓得半死。”

     “反正不是我!最讨厌狱寺了!”蓝波说完从椅子上跳下来,大叫完跑了出去,狱寺也起身,皱着眉头小声说了句“真不让人省心”后也追着跑了出去。餐厅里就剩下山本武一人坐在原地,热风还在一阵一阵往屋里吹着,他是很想和狱寺亲近一些的,但是狱寺隼人对他的冷淡从第一眼就显而易见。

     “请问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哎?可以的,没关系。”

       得到允许后,山本武在这幢别墅里闲逛起来,欧式的装修风格让他觉得稀奇,还有随处可见的西洋装饰品,甚至可以想象头顶那盏复古的黄铜吊灯在夜晚是怎样把灯光倾泻而下。一楼在客厅和餐厅的衔接处摆着一架钢琴,在来之前他就听闻拉薇娜女士是很有名气的钢琴家,在她家里出现钢琴一点也不意外。山本武小心翼翼摸着黑白的琴键,他不懂音乐,这可能是他与意大利人之间最大的隔阂之一。

       随后,他又走进了一楼的另一个房间,看起来是书房,里面的书籍比他居住的那间多了几倍。同样房间里摆放着一个大书桌,杂乱不堪,铺满了五线谱,有的已经完成叠在一起整理成册,有的写了一半后不耐烦的画上了乱七八糟的线条,还有的揉成了一团丢在地上或者角落里那个堆满了废纸的垃圾篓。书桌旁有个画架,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画了什么山本武也看不明白,他的确不懂艺术。在房间的另一边,还有其他乐器,小提琴、木吉他、纸箱里还有一对落了灰的鼓棒,山本武走出房间的时候再次感慨艺术的伟大。

       又想起早上还没看清楚的陶瓷水怪,山本武走上二楼,在橱柜前半蹲着身子看了好一会儿。橱柜没有落锁,本来想打开仔细瞧瞧的的山本武心里想了想还是作罢,这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不知道是谁的所有物,如果是狱寺隼人的,恐怕他又会一脚踩入雷区。

       猫咪的叫声吓了山本武一个激灵,那只睡在他床腿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此刻正被狱寺隼人抱在怀里。狱寺也显得不知所措,他本来打算看清楚山本武在干什么就离开的,瓜的叫声暴露了他的行踪,于是他在心里默认把瓜这周的小鱼干全部扣光光。

     “那是我的东西,你别碰。”

     “我没动它们……你收藏东西的东西还挺独特的。”山本武对这些传说中的不明生物实在夸不出口,但是狱寺隼人对这些有着特别的执着。

     “你欣赏不了很正常,毕竟对于主流艺术你也不太明白。”狱寺抱着怀里难得安稳的瓜,转身下了楼,语气里包裹着一点点不屑与轻视。

        晚餐后的闲谈时间,山本武向拉薇娜询问了家里无线网络的密码,等到电脑成功连接到网络后,他打开邮箱,写了一封邮件给他来意大利要拜访的人。他的英文勉强可以,短短的邮件敲完之后也过了快一个小时。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要到夜晚九点,看起来不算太晚,正准备给自己身在日本的好朋友沢田纲吉打一个视频电话又忽然想起时差问题,发了几条消息后关上电脑准备睡觉休息。

       本来以为可以趁着闲谈的时间同狱寺说上话,没想到他一吃完就钻进了一楼的书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看书?画画?还是弹吉他?拉小提琴?按照狱寺的打扮,山本武觉得他更适合架子鼓,他还记得狱寺隼人撩起额前过长的银色发丝,把它们别在耳后的时候,耳朵上几个耳骨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不知道现在他休息了没有,山本武想着,书房的隔音措施做得挺好,他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只有花园里的点点虫鸣。他走向阳台,隔壁房间还是一片漆黑,不知道狱寺是在书房还是已经休息了。要不过去问一下,悄悄打开房门,别墅里的猫咪轻快的走进来,跳上了床尾。反应过来这样做有点尴尬,又轻轻关上了门,关上灯,顺着月光走到床边,他不介意与狱寺的猫分享这张大床,他也不介意和狱寺的猫温柔的道了一句晚安。

 

 

 

                                     —

 

       山本武的计划是在意大利待上六周,他得在下学期开学之前回到日本,他来意大利的原因很简单——棒球。在他参加的一次棒球联赛中被一个来日本旅游的外国教练看中了资质,教练找到他说明原因后交换了邮箱,如果山本武在暑期有闲暇时间他愿意提供免费的指导,只不过吃住问题得他自己解决。

       暑假本应该照顾料理店的生意,可大好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正在纠结之时,山本武的父亲对他的爱好表示了支持和理解。得知教练会在意大利的乡间度过夏天后,山本武的母亲想起自己有一位多年的书信友人就住在附近,于是就把自家儿子的情况同拉薇娜说明了,对方表示很期待他的到来。

       当然也当心过那个所谓的教练会不会是个骗子,山本武的父母不以为然。就算是个骗子,他也可以在意大利安心待上一段时间,毕竟拉薇娜确实居住在那里,就当是暑期游玩好了。山本武找到了料理店留影墙上的照片,时间过久照片的边角有点发黄褪色,但是阻挡不了画面中心笑脸盈盈的银发女人眼角的柔情。

       邮件很快收到了回信,对方先是对他的到访表达了热烈的欢迎,随后附上了地址和训练的时间,从下周开始,周一到周五,周末休息。距离下周还有五天时间,山本武是很想在这段时间里做点什么的,比如提升一下自己的外语以免和教练交流的时候产生误会,哪怕一点点也好,他总不能把狱寺隼人随时带在身边当做翻译,对方也一定不情愿这么做。

       保留了在家里的晨跑习惯,拉薇娜的别墅离海边很近,只要从后花园穿过去,沿着一旁狭窄的阶梯走下,就能看到礁石和细软的白沙。沙滩边修筑了供人慢跑用的跑道,奔跑时感受着地中海的海风好像和太平洋的确实不一样,尝起来更咸更湿润。趁着太阳没露面去晨跑,每当阳光洒落在海面时,山本武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回到别墅,在途中,他能看见有一个影子蹲在沙滩边上,旁边是立着的三脚架和相机。山本武每天都能看到狱寺隼人蹲在沙滩上,或许是要拍照片吧,山本武不去打扰他,从他身后悄悄走过。然后在早餐时间看见狱寺气冲冲的从门外走进来,带着一层薄汗,把三脚架扔在一边,相机倒是拿到房间仔细放好。说不定是因为相机的价格比三脚架贵上几倍的原因,山本武喝一口牛奶,听着狱寺把楼梯踩得吱呀呀发响。

       几天都是如此,就没拍到一张称心如意的照片吗?

       已经熟悉了和瓜共处一室的山本武好像找到了对付猫的办法,在夜晚他抱着瓜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出去透气。正巧看到了狱寺也站在阳台上,背对着护栏,双臂撑在上面,头向后仰着,手里拿着一听罐装鸡尾酒。心里纠结于要不要打招呼,嘴巴比心快,利索的说了句晚上好。对方偏过头来,看着山本武怀里躺着舒服的猫咪,狱寺隼人用手指着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汇,Traditore*

     “早上是去拍照片?”山本武说着把瓜放在了阳台的躺椅上。

       他点头,喝了一口手里的酒,“去拍日出,效果不错的话可以换点零花钱。”效果一定不好,山本武尽量让嘴角的笑意不显露出来。“看起来结果不尽人意。”“对,因为我早上起不来,只能与日出完美错过。”狱寺回答得这般坦诚,出人意料,一个滑稽的原因从他嘴里说出来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平常。“你有需要的话我明天可以叫你起床。”

     “免了,我睡着后听不见敲门声,更别说闹铃。”

     “只要你别锁阳台上的玻璃门,我可以从这边翻过去。”

     “棒球笨蛋!这种馊主意……你脑袋里除了棒球可不可以多塞点其他的东西。”狱寺激烈的反应吓了山本一跳,他只是随口一提把它当成一个玩笑,以对方的反应来看似乎当真了。

     “抱歉……那是个玩笑,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们可以交换联系方式,明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你,”山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录入狱寺隼人的号码,狱寺犹豫了一会报出一串数字,“原来你知道我在打棒球啊。”

     “会在网球场挥舞棒球杆的除了你还会有谁。”“我保证明天你会拍到完美的日出,只是你为什么一直要拍日出……其他的风景也很美。”

     “因为没拍过啊!……对了,瓜晚上不会睡在你胸口吗?”

     “嘛,暂时没出现这种情况。”

       Traditore!Traditore!

       狱寺隼人重复了两遍,小猫咪昂起头喵呜一声。

 

       明早见,晚安。

       Buona notte*.

 

       随后山本武听见了隔壁阳台上锁的声音。

 

       山本武还是从阳台翻了过去,他已经给狱寺打了很多次电话,没一个理他的,他有很大的理由怀疑狱寺隼人还沉浸在甜蜜的睡梦中。眼看第一抹曙光就要划破天空,山本武一咬牙,拍响了狱寺房间阳台的玻璃门。

       嘭嘭嘭——

       嘭嘭嘭——

       不能太用力,万一把玻璃拍碎了该怎么和拉薇娜女士解释。隔着一层白纱,山本武看不清楚里面的人起来没,他用力拍着门,手机也不停的拨打着狱寺隼人的电话号码。滑动的玻璃门打开了,山本武差点一掌打到狱寺隼人的胸口,房间里透出点点冷气,附赠一张狱寺隼人充满怒气的脸,“我还以为进贼了,你动静能不能小点!”

     “别锁门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山本武指了指身后翻着白肚的天空,“太阳要出来了。”狱寺隼人脱下背心,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红色Polo衫,随意抓了两把银色的发丝,拿起桌上的相机。“走走走,快快快!”

       踩过石砌的楼梯,两人来到了沙滩上,狱寺似乎很着急,他跑在前面,不知道他的脚丫子是怎么长的,踏着一双人字拖还能跑得飞快。他每一步踩过沙滩留下的脚印山本武都小心避开,沙滩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足迹。山本武在后面看着他,奔跑时涌动的风鼓起他宽大的衣服,抬脚时脚边扬起一阵沙,还有他的银发,向后飘着,有的被汗水黏在了他的后颈。一刻后,他停下了脚步,把背上装着三脚架的包扔在沙滩上,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橡皮筋,头发往后梳理几下扎了起来,在他低头拿出三脚架时,前面几缕头发因为长度不够缓缓落下。整理好设备和参数,狱寺隼人才从急促的呼吸中得到缓和。

      “这样就好了吗?”

      “对,这样就可以了,”狱寺隼人蹲下来整理包里的东西,又拿出了另一台相机,“要不要来拍照。”能和不值钱的三脚架放在一起的相机估计也挺廉价,看起来老旧而且还是塑料质感。狱寺隼人没有等山本武的回答,对方似乎把他的话当成玩笑,山本武低着头向他靠近,狱寺隼人一步一步后退,在他弯下腰的那一瞬间按下了快门键。

       咔擦——

     “我还没准备好。”山本武捡起了沙滩上的东西,直起身,语气里有点遗憾。“能给我看看照片吗?你再给我拍一张如何?”

     “机会只有一次,这是胶片机,洗出来才能看到照片,”狱寺检查一番,“胶片用完了,下次再说吧。”他把相机塞回包里,接着说,“所以呢,你去捡什么了?”山本武走到海边,把手里的东西借着浪花冲洗了几遍,然后放在了狱寺的眼前。

       在他手里躺着的,是一颗折射着清晨的阳光、圆润光滑的海玻璃。

     “海洋之眼。”山本武说。

     “一块很普通的海玻璃。”狱寺隼人纠正他。

     “像你的眼睛,就不普通。”

       错愣了几秒,狱寺隼人张口想说什么,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海洋之眼又叫海洋蓝洞,是一种罕见的地理现象,最深的位于中国境内……你手里只是块普通的海玻璃。”

       山本武耸耸肩,“嘛,只是单纯的想夸你的眼睛漂亮,不用特意纠正我,狱寺偶尔也要懂得浪漫一点,”他蹲下来把海玻璃塞到包里,“送给你了,不过其他方面你倒懂得很多,我只是随口形容,没想到真的会存在。”

     “记忆力好罢了。”

       浪花裹挟着地中海的海风吹向岸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狱寺隼人悄悄看了一眼山本武,对方正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两人都望着天空低低掠过的飞鸟,在不经意间嘴角都挂上了微笑。最后赶在涨潮前回到了别墅,对于两人的同时出现,拉薇娜端着早点走出厨房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的表情。

 

       经此一遭,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才算得到了缓和。狱寺隼人把大半天的自己都耗在了书房里,还有大半天用来对付蓝波和找猫。别墅里那架钢琴使用次数最多的是拉薇娜,她几乎每天下午都会练琴,在这时段里也有人特意跑过来听她弹琴,别墅里会渐渐热闹起来,人们相谈甚欢,一直从但丁聊到巴赫再从肖邦回到维吉尔。有时拉薇娜会邀请邻居们一起共进晚餐,有时拉薇娜会去邻居家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或者再加一个夜晚。

       比如今天,别墅里的钢琴空落了一整天。说起来,钢琴家的儿子应该也会弹钢琴才对,快一周的时间山本武也没见狱寺隼人碰过那架钢琴。下午他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盯着电视的画面听不懂文字,很快就困了,正当要睡着的时候大门被人踢开,狱寺隼人单手提着瓜的后颈皮,猫毛里还夹着两片翠绿的树叶。

     “老是乱跑,找它能走遍整个意大利,”狱寺隼人嘴里抱怨着,把瓜放在地板上,拿走了瓜背脊上的树叶,“你也够心大的,也不知道它多久没洗澡了,还睡在你床上?”他走到冰箱前,倒出拉薇娜临走前冰镇好的柳橙汁,喉结上下移动,后颈部被晒得微微发红。

     “饿了,晚上吃什么?意面?”他也给山本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只要是拉薇娜不在家,晚饭出现意面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

       真稀奇啊,山本武看着茶几上的柳橙汁,透明的玻璃变得模糊,他笑着问:“想吃日料吗?”玻璃杯外凝结着水汽,端起来茶几上留下一圈水痕。山本武并不确定狱寺隼人会不会对日料感兴趣。

     “听起来不错,但是家里没有食材。”

     “应该不难找,我去一趟超市,你在家里等我。”

       一小时后,山本武提着大包食材回到了别墅,狱寺还是坐在沙发的那一头,正在弹吉他,爬在地上的瓜听到山本进门的声音后动了动耳朵,吉他声戛然而止。

     “你继续,不用管我。”

       他拿着手里的食材走进了厨房,安排好前期的准备工作后,又走到客厅坐在他原来的位置,放在茶几上的冰镇柳橙汁已经是常温,喝起来有点热乎乎的。电视早就被关掉,别墅里只剩下狱寺指尖拨弄琴弦发出的振动,还有穿堂风掠过客厅时带响的风铃。狱寺弹得很认真,基本上都是一节一节的曲调,没有完整的曲子,纵使这样,山本武还是听得入迷。一个夏天安逸的下午,不用多想,只管浸泡在音乐里。在沙发的这边听沙发那边的男孩弹吉他,墙上的钟摆也变得缓慢,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享受音乐的后果就是两人到了很晚才吃到晚餐,狱寺迫不得已在厨房里帮忙捏饭团,好在晚餐的味道还算不错。为了能再吃一次日料,狱寺不得不向山本妥协,答应教他意大利语。后知后觉的狱寺隼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中了一个名叫山本武的圈套。

       短短的时间系统的学习意大利语是不太现实,狱寺把山本带到书房,放好了吉他后在书柜上给他找了几本绘图版的儿童读物。山本武饶有兴趣的翻动着,“你小时候读过的书?”

     “不是,我妈的画家朋友送给她的,”狱寺扎好头发,戴上了书桌上银色细边的眼镜,“我小时候不看这些,上面有意文和英文,都是写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对照英文应该比较好懂,有不会的就问我。”

       怎么觉得山本武的神态有点失落,好像学习热情都少了一半。狱寺撇了撇嘴,从那一沓故事书里抽出一本来放在最前面,“喏,辉夜姬的故事,日本人应该很熟悉吧。”

     “我在想,你小时候不看童话绘本或者漫画,都看些什么?”

     “我看这个。”他把书桌上倒扣的书籍拿起来,布艺的硬皮封面印着烫金的意英双文,山本瞅着封面拼读了一会后说出书籍的名字。“Divine Comedy*?”

     “Divina Commedia*,神曲。”

     “真厉害,我国中时期课本里的一些文章还理解不了。”

       诚恳的赞美与夸奖,让狱寺有点良心不安。

     “骗你的,我小时候喜欢看世界未解之谜。”

       他们边聊边学,一直在书房待到深夜,在房间门口互相道了晚安。

 

       直到周末的早上,山本武才和自己的好友沢田纲吉联系上,而此刻的日本正值下午。透过笔记本的摄像头,山本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是沢田纲吉的卧室。他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的一角,拉薇娜在打扫别墅,山本想帮忙却被好意拒绝了。狱寺吃过早点后又上了楼,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山本同学,好久不见,你还没开始训练吗?”

      “下周就开始了,阿纲暑假过得怎么样?”

      “唔……期末考试有两科成绩没合格,在家复习,顺便帮妈妈做做家务什么的,”对面的男孩子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你呢?意大利好玩吗?借住在怎样的人家里?”

       山本武把电脑举起来晃了晃,“就是这样的屋子,女主人很漂亮,”接着把电脑放在沙发上,调整摄像头的角度,问道,“阿纲暑假没有和京子去哪玩吗?”

      “说起这件事……”沢田纲吉故作小声的靠近电脑,“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准备考试的时候有个帮我补习的家庭教师,他又来我家了,我现在基本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他趴在桌面上,神情沮丧。

      “这不是挺好的嘛,听起来还不错啊。”山本武抱起趴在地上的瓜,一张猫脸冲着屏幕,“别墅里的猫咪,名字叫瓜。”

      “哈哈,它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啊。”意思是这猫的表情真难看啊。

      “可能随它主人吧。”山本武把瓜的猫脸从摄像头前撤下,给它顺毛,瓜不领情,喵呜一声跳走了,看它迈着步子走向后花园山本就该知道瓜在为下午狱寺的找猫活动做准备。

      “主人?这猫长得很少见所以脾气不好吧,花纹像豹子,会是什么品种?”

      “你这么一提是有点像豹纹,下次问问狱寺。”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白皙的手腕上带着各种饰品,食指和拇指间夹着一张照片,“瓜是近年来和几种猫交配出来的一种新品种,是挺少见。那么,你这位朋友对我的猫还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和山本同学说的一样,脾气有点可怕,沢田纲吉尴尬的笑笑,不再说话。山本武接下狱寺隼人的照片,是那天早上去拍日出的时候照的,已经洗出来了。山本武向他道谢,狱寺说没必要,作为海玻璃的回礼。“瓜去哪了?”看来他要提前自己的找猫活动。

     “后花园。”山本武回答道,狱寺隼人揉了揉头发,不耐烦的爆了句粗口,向后花园走去。“其实挺好相处,要是你和他接触过就会知道。再说阿纲也很讨人喜欢,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

     “别拿我开玩笑了,刚刚给你的是照片吗?”

     “没错。”

 

 

       ……

 

       在意大利的一周悄然过去,关于意大利语山本武也没有学习多少,无非就是简单的你好再见我爱你、吃饭睡觉我饿了。他倒没有多少学习意大利语的必要,因为那个教练只是个来意大利度假的美国人,还不如把他的英语水平多提高一点。

       死缠烂打要狱寺隼人教他意大利语的原因无非是想和他多亲近多相处,不知道这份感情出于何种目的,就像他也不明白狱寺隼人执着的要拍日出是为了所谓的零花钱还是为了制造和他在海边偶遇的机会。

       山本武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手里拿着钢笔准备给家里写信,提笔时又犹豫着放下了笔,打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照片。

       快门按下的时候他正在弯腰去捡狱寺隼人脚下的海玻璃,眼睫微微向下,阳光模糊了轮廓,低下身时略微宽大的领口把他的锁骨暴露得一览无余,由于当时狱寺正在往后退的缘故,镜头抖动,照片拍得有点失真。但是胶片的质感保留得很好,山本武看着照片里自己的眼眸,在看到那块海玻璃的时候眼神居然是这样的温柔吗?那么在看到狱寺的眼睛时自己又会流露出怎样的情感?揉揉眉心,照片背面除了日期别无其他,山本武把它放入抽屉,开始低头写信。

 

       ……

 

 



       ……



I've been watching you
我注视着你
For some time
已经有一段时间
Can't stop staring at
总是不自觉凝视
Those ocean eyes
便陷入了你海洋般的双眸



BGM:Ocean Eyes-Billie Eilish

     



                                                                     TBC.



【注释】

*“…那态度。”:与《夏日终曲》的开头类似,某些句子借鉴了小说《夏日终曲》里的句子,往后不一一说明。

*Traditore:叛徒

*Buona notte:晚安

*Divine Comedy:《神曲》英语

*Divina Commedia:《神曲》意大利语

(意大利语的翻译来自百度翻译)



写在后面的话:

首先非常感谢有人可以看完!悄悄咪咪求个评论,入坑晚先交个党费。

其次真的很少写国外作品的同人,文化背景和语言化都好难把握啊。没怎么查资料,可能会有bug……

再然后个人比较喜欢简单普通的背景故事,也喜欢想象大家如果都是普通人会有怎样的生活,甚至还考虑过阿纲的成绩能不能考上大学(重点错x

年龄的话应该是19、20岁的样子

59的妈妈也是意难平,大美女居然连名字都没有我哭!(二次编辑:感谢提醒,名字找到了!)

如果喜欢就非常感谢你的喜欢,如果不喜欢也别骂我呜呜呜

希望夏天可以把夏天的故事写完~(不是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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